作者:莫孤烟
在红军长征的艰难历程中,面临的一个突出难题便是如何不断扩大队伍规模。尽管红军始终坚持“扩红”政策,但新加入的人数远远无法弥补伤亡与脱离队伍的缺口。扩充队伍之所以如此艰难,有多重原因,其中一个关键因素是西南地区烟毒问题极为严重,许多成年男性深陷鸦片瘾中,无法担任战斗任务。
红一方面军最初曾计划将贵州作为重要根据地,但在遵义会议之后不得不放弃这一设想,根本原因正是贵州土地贫瘠、百姓贫困,既无法提供充足的兵源,也无法保障粮食供应。更有甚者,贵州部分地区几乎不种粮食,而是大规模种植罂粟以换取粮食,成年男子中烟毒成瘾者众多,根本不适合参军。尽管如此,红军在兵源极度紧缺的情况下,仍曾招募了一些渴望投身革命的贵州青年,但因他们一时戒不掉烟瘾,最终只得将他们遣散。
相比之下,红四方面军在改造吸毒人员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,值得详细介绍。
1933年初,红四方面军脱离鄂豫皖根据地,在张国焘、徐向前和陈昌浩等领导人的率领下,转战千里,来到四川北部的通江、南江、巴中一带,建立了川陕根据地。与此同时,红军面临的第一大难题便是如何壮大红军力量以巩固根据地。然而,川北地区也存在大面积罂粟种植,成年男子吸食鸦片极为普遍,成为招兵扩军的一大阻碍。
展开剩余76%当地贫苦农民加入红军的意愿非常强烈。陈昌浩和其他领导人采取了“来者不拒”的态度,但多数干部仍对吸毒者持保留意见。第9军军长何畏更是坚决下令:“烟猴子一律不准参军,抽大烟的懒汉一律不准分地。”对此,陈昌浩多次严厉批评何畏的偏见,并在不同场合开展思想教育,但收效有限。多数干部仍担心吸毒者会削弱红军战斗力,甚至损害红军形象。但实际情况却是,川北地区几乎难觅无烟瘾的成年男子,不招吸毒者,红军便无法壮大,更别提稳定革命根据地,掀起革命高潮了。
面对扩军困难,陈昌浩焦急万分,找徐向前商讨对策。徐向前虽擅长指挥作战,但对招兵难题也束手无策。二人又共同请示政治部主任张琴秋,商议仍无良策。最终,三人决定分头深入川北各地实地调研。
烟毒泛滥的根源,主要源自以田颂尧为首的军阀集团。他们见种鸦片利润远高于粮食,便强令农民大规模种植罂粟,且规定鸦片烟土可代替货币缴税,甚至军队发不出饷银时也用烟土充当。此举造成川北大片土地被鸦片侵占,烟毒迅速蔓延,百姓深受毒害。
调研结束后,红四方面军召开会议,听取陈、徐、张三人的报告。大家一致认为:要彻底解放川北人民,赶跑田颂尧远远不够,还必须严厉禁烟禁毒,解救百姓于深重苦难之中,这正是红军义不容辞的责任。实现禁烟目标,唯有依靠发动群众这一根本办法。
川陕根据地成立了专门的禁烟局,明确规定苏区禁止种植鸦片,吸毒者必须分期戒断。陈昌浩发表文章,号召群众参与监督,组织由青少年组成的戒烟队,开展激烈的禁烟竞赛,立志三个月内完成戒烟任务。方面军还派出政治干部深入乡村,利用地方民歌创作戒烟小调,广为流传。
鸦片带来的家庭惨剧多落在妇女头上,因此禁烟运动最为积极的支持者便是当地妇女。农妇李开英率先响应红军戒烟号召,将深陷烟瘾的丈夫送入红军戒烟所。数月后,丈夫成功戒烟并光荣加入红军。李开英被丈夫的巨大转变深深感动,携带11岁的儿子一家三口全家参军。这一感人事迹迅速传遍当地。
红军建立的戒烟所,最初每周接收数十名戒烟者,后增至上千人。红军总医院召集多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,制备了大量戒烟丸剂,供戒烟所使用。戒烟者人数激增,药品一度供不应求,只得用胡椒、花椒等替代应急。起初政策是先戒烟再参军,但战事紧迫,政策不得不调整为先参军后戒烟,此举获得陈昌浩批准。
红军不仅协助地方禁毒,随着政策改变,队伍中也开始接纳大量烟瘾者。这些新兵被分散编入各部队,戒烟难度极大。为此,总医院专门设立了戒烟连,集中管理和强制戒烟。
川陕苏区总医院院长苏井观是一位技术精湛的西医,在戒毒方面拥有独特疗法。政治部主任张琴秋与苏井观合作编写了一个戒烟宣传小戏,张亲自出演,演出在总医院驻地获得巨大反响。陈昌浩观看后连声称赞,指派张琴秋率团队到各戒烟连巡回演出,效果显著。
群众监督、医治手段相结合,戒烟运动迅猛开展,成效斐然。历经一年努力,川北地区吸烟人数大幅减少,不吸烟者已占七成以上,部分未完全戒断者不足两成,顽固吸烟者更少于一成。
徐向前晚年回忆,戒烟效果极佳,患者多在一周到一个月内戒断鸦片恶习。基于成功的禁烟成果,“扩红”工作也迎来飞跃,红四方面军兵力从入川初期不到两万人迅速增长至十万人,彻底击溃了田颂尧势力,并粉碎了刘湘发动的“六路围攻”,川陕根据地由此进入鼎盛时期。
自近代以来,烟毒泛滥一直是中国社会的顽疾,无论是清政府、北洋军阀还是南京国民政府,都曾开展禁烟运动,但成效寥寥,根本原因在于禁烟出发点多为维护统治而非造福百姓。唯有红军的禁烟运动深入触及烟毒泛滥的社会根源,才得以真正奏效。当地群众常说:“军阀把人变成鬼,红军把鬼变成人。”多年后,人们依然敬称陈昌浩、徐向前、张琴秋为“救星”。红军能够持续取得胜利,正是因他们敢于解决社会根本问题,赢得了人民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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